上古战场重回朱雀界,归墟之地才真正完整。
归墟复位,动静也不小,其余六洲都能见着其上的异象。
先有动作是荒洲的白帝城,妖族的王都。
白帝城建于荒洲的彩云间,用的是一样叫白石的灵物。
彩云间,顾名思义,彩霞云间处。
想入白帝城,先进彩云间。
彩云间外围是一层浮雾,挥手便能驱出一道小路。
路径蜿蜒曲折,仅容一人行。
踏在其上,如触绵绒。
漫步渐行,不臾多时,便能行到尽头。
尽头无路,唯有一桥。
桥名彩云,彩云凝而。
彩云桥是彩云凝成,眼见手触皆为彩云。
云生雾,雾伴云。
彩云如同一位位调皮捣蛋的稚童,将雾作为掩物,这里一朵,那儿一朵。
踏在彩云上,如同踩在厚实的大地上,只是稍其软乎。
可若是一个不着,脚下不是彩云,而是虚无缥缈的烟雾,便会直而坠之。
桥的一端是小路,另一端则连通着一座城,见不着全貌的城。
城建在彩云上,藏于烟雾深处,观不得其真相。
一切好若仙境般真切,伸手可触。
又似梦境般虚渺,触之即散。
城外除了彩云,便只有烟雾。
叩开威耸的城门,从皎洁无瑕的城槛穿过,便走能到妖族心中的圣地。
街上巷里的地面,都铺着一块块整洁白石制成的白砖。
白石,其貌如白纸,泽近冬雪。
灵石本是碧青如玉,里面的灵力耗尽,只剩斑驳杂质后,就成了白石。
白石虽不再具备一丝灵力,也不能再储存灵力。
可毕竟是灵力的容器,材制自然算的上是佳品。
由白石筑的楼阁,一年四季如春,其意柔润。
白帝城虽是妖族的王城,里面的各类楼阁、厅房却都是按照人族制式所建。
各处都是人族制式的府邸,唯有城池居中,白帝居所,建的既不是宫殿,也不是府邸,而是一间厢房。
厢房不大,院子倒是挺大,里面种了颗枣树。
枣树常绿,披叶挂枣。
枝梢上挂满枣子,约莫百来颗,不过大多是未熟的青枣,熟的红枣只有不足十颗。
树下有张木桌,桌上摆着只空碟。
桌旁有三张木凳,落坐两人,空留一席。
两人对座,相视无言。
居左的是位儒醇男子,及腰的白发被束起,上面用柄木簪别住。
身上是件整洁的青色长褂,踏着一双素灰布鞋。
看着很寒酸,像极了客栈里的算帐先生。
与寒酸算帐先生对坐的是位女子,一位教习打扮,素仆的矜秀女子。
两人不知对坐了多久,又看了面前那只空碟多少眼,始终无言。
算帐先生看待女子的眼神,有些愧疚,又带着一点思慕怀想。
女子一双柳目中,除了淡漠,便只有寒彻。
两人只是坐着,并不言语,仿佛要坐到海枯石烂......
忽然间,归墟开始复位,白帝城晃动起来,变得摇摇欲坠,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彩云间坠下。
坐在木桌旁的两人也受到了牵连,木桌及身下的木凳,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
随后在两人的对视中,木桌同木凳一齐化作烬粉。
算帐先生心无旁骛想着某事,有无木凳同他无关。
女子却心不在焉,木凳一失,身子往地上倒去。
见此,算帐先生脸色微变,伸手便要拉住女子。
可手快要触上女子腰肢之时,却再难近半分,只能任由其跌倒。
女子仍是一脸冷淡,站起身子后,随意的拍了拍衣衫,将灰尘抚去。
整理净衣衫后,女子抬头看了一眼枣树。
树顶挂着的数颗红枣,色润如火皮薄肉实,想来是熟了,就是不知道滋味如何。
想到这里,女子喉咙微微滚动。
女子转身看了一眼算帐先生,打消了摘火枣的念头。
这人她看着便心烦,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,好像同这人相伴过一段时光。
思来想去,女子决心离开,不吃这化道果了。
见女子作势要离开,算帐先生赶忙拦住去路,指着满树火枣,支支吾吾劝阻道。
“阿离,你......你别......别走,这些......这些都是......都是留给你的”
闻言,女子顿步,问道。
“当真?”
声音仍是寒彻,算帐先生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喜悦。
“当真”
女子随即指着远处,那处是归墟,继续说道。
“你不去那?”
算帐先生坚定的摇了摇头,似乎是同女子说上话了,回答的也利索些。
“不去,我陪阿离你”
再一度听到阿离的名字,女子有些困惑,说道。
“阿离?我是寒食,不是什么阿离”
听到寒食两字,算帐先生如遭雷劈,愣了一下,脸上不免露出一抹苦涩。
什么寒食,你是殇离,我的阿离,喜欢吃饱了就睡的阿离,不是什么书院八先生寒食。
他是白首,一只爱上饕餮的白泽。
白首同殇离,该是白首不分离。
饕餮是凶兽,恶报缠身。
白泽是瑞兽,福泽蕴身。
两者若长居之,天地不容,只会殇尽而离。
白首很后悔,他当时为什么要退缩,将阿离留在那处,只带了女儿小素伊走。
一退便是万年,再见的时候,阿离成了寒食。
饕餮的乾坤胃,号称能容纳一方天地。
其吞纳之力,万物皆噬。
在那时,妖族内部勾结,他因此重伤,靠着只有念悟的阿离才逃出来。
他跟阿离,以及刚刚出生不久的小素伊,在逃亡中跌入一个地方。
那地方是临渊,万物俱灭的临渊。
最后两颗化道果,也就是这火枣,他没有分给哪怕一颗给阿离,因为他怕只是一颗出不去。
小素伊和阿离他只能带一个走。
年幼的女儿,枕边的丽人。
白首选了前者。
他带着小素伊走了,阿离便留下了。
漫无天日的临渊里,阿离有什么可吃的呢?
只能吃记忆,所有的记忆,包括关于他这个的记忆。
阿离成了寒食。
寒食节里,要禁食几天。
阿离你莫非难过的吃不下饭了?
而后他出来了,阿离留下了。
白首恢复伤势,重登归一后,他带着小素伊杀回了白帝城。
宽仁的白首没了,只剩暴戾的白帝。
白首将那些推他入临渊的妖尽数虐杀,哪怕是自己的胞兄弟也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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